《乱世烟云》: 民国时期的一段爱恨情仇、痴情绝恋。金戈铁马中,驰骋着爱的硝烟。为国器权杖,军阀混战兄弟反目;为倾城美色,万里江山成废墟颓园。问人间,几人心中存真爱?天荒时,再看谁人情未变。
《乱世烟云》:一段荏苒成殇的青梅竹马,一场斑驳缠绵的痴情年华。谁为谁倾尽天下凋谢了经年,谁为谁凄凉忧伤转换了容颜!
《乱世烟云》故事梗概:
民国时期,梅花镇上青梅竹马的颜采云和福衔宝,因被县长联姻拆散,相约梅山赴死。福衔宝却中途作罢,颜采云伤心之际,偶遇总理府的三少金大同,采云助其躲过追杀,并捡拾金大同遗落的神秘戒指一枚。
采云无意间救助的一位叫花子却帮她扭转乾坤,以县长千金荣若仙克夫之由,说服福家与荣县长退亲,迎娶采云。荣县长怀恨在心,与翎东金司令合谋抓捕福衔宝,欲抄其家产充军。颜采云为救福衔宝孤身北上,入金司令府做帮佣,却再次巧遇总理府的三少金大同。金大同对采云暗生情愫,却遭其拒绝,伤心之余仍帮其救出福衔宝,采云心生感激,在临别前终于答应与他同游虎山。
虎山梅飘如雪,二人惜别之际,金大同又遭人暗杀,采云以身相挡,生命垂危。金大同痛楚煎熬之际,决定和福衔宝公平竞争,赢得采云的真爱。采云醒后,金大同推去一切军务,悉心照料她,福衔宝心生忌恨,恶语相向后回到梅县。采云伤心欲绝,病势转危,父亲携丫头轻荷赶到翎东劝慰照料她。大同为采云数次忤逆金总理,被哥哥金大善夺权,采云却对大同心生误会,一心只惦念福衔宝。大同伤心无奈之际,仍对采云痴心一片,采云介意他门第高贵且自己与衔宝已有婚约,再次拒绝他的一片深情。福衔宝痛悔自己的鲁莽,祈求采云原谅,采云伤势稳定,便离开大同,回到梅县,与福衔宝放下芥蒂,准备婚礼。
福衔宝生性多疑,质疑采云与大同的关系,并打了采云,采云伤心难奈,仍对他不离不弃。大同为赢得采云芳心,故意胡作非为被金总理逐出金府,赴梅县看望采云,却得知她三日后便要成亲。依依惜别后,金大同欲浪迹天涯,却被人刺杀昏迷。采云大婚之日看到大同遇刺危在旦夕的消息,抛下一切赶到翎东照料,三日后唤醒求生意识薄弱的金大同,回到梅县,却已物是人非,相依为命的爹爹被福衔宝烧死在药铺里。采云崩溃,幸有大同倾尽真心相伴,温暖她悲痛苍凉的心。
采云终于答应和大同在一起,二人订婚之日,总理府被伏击围攻。金大同率部抵抗,却因叛乱频发,节节败退。金总理病重,冯军长等强势部下,逼迫大同与翎西军阎司令联姻,取得阎家军的支持,大同无奈答应。采云卑微地一退再退,却在大同与阎雅媛大婚之日,被逼写下决绝书,轻荷在她面前惨死,她也被逼坠崖自尽。大同婚后与雅媛关系冷淡,拼命在战场无畏厮杀,赢得天下,却无法拯救失去采云伤痛。
采云跌落山崖后被江南恪军首领江长卿相救,江长卿爱上采云,帮她联系医院进行了整形手术。采云失了姓名,变了容颜,心如死灰,再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爱,只想复仇,江长卿亲自授她骑射之术。在一次郊游时,采云被乌桐山土匪刘大麻看中,数日后趁江长卿不在家,将采云掳走。江长卿为救采云丢了性命,采云麻木的心再度复苏,终于明了自己还是放不下大同,遂回翎地默默守望。
大同数次被人暗杀,都被一神秘蒙面女子所救,又有怪异花脸卖花女在金府外摆起花摊,暗中保护他。原来神秘蒙面女子和怪异花脸卖花女都是颜采云,她因跌落山崖毁了容颜,整形后见不是原来的面目,便终日带着面纱,不肯在人前卸下。大同始终觉得蒙面女子似曾相识,终于在她病中仍出手相救晕倒在他怀里时,取下她蒙在脸上的面纱,映入眼眸的却不是梦里的牵挂。他满心的失望,她却说不出话,再近的守候也是隔着天涯,相思无解,没有人能救赎。
雅媛嫁给大同后,过得并不幸福,与廖明远偷情,怀了孩子,施计赖在大同身上。雅媛生下儿子如日后,与廖及父亲合谋,欲联合日本人夺取大同的兵权。大同察觉雅媛与廖的私情后,被阎家及日本人联合围攻,金府被炸毁,雅媛又偷走了金总理留给大同的神秘戒指,这枚戒指是金家祖坟上神秘暗门的钥匙。冯双祥奋力突围,助大同逃出包围,大同来到金家湾,却遇到雅媛和廖明远正带着日本人炸毁金家祖坟里的神秘暗门。大同将炸药丢开,自己却被炸伤,采云及时赶到,救起大同,大同向雅媛要回戒指,雅媛却对大同临终托孤,求他救回被日本人抓走的孩子如日。
大同伤势严重,双目几欲失明,采云心急如焚,带他一路南下,来到曾为自己做整形手术的林浦医院。乱世纷扰令大同心念俱灰,双目被厚重纱布包裹的黑暗,却令金大同心目澄明,决意完成答应雅媛的事情后便隐居山林,守着与采云曾经美好的过往,在回忆里度过一生。
福衔宝烧死采云父亲后,被荣若仙从牢中救出,逃往江南,后与若仙成亲。二人被恪军散勇冲散后失了音讯,福衔宝被强征入伍,渐升至团参谋长,若仙滚下山坡,失了腹中的骨肉。福衔宝受命到翎西刺杀日本密探时,机遇巧合救了雅媛的儿子如日,并认为干儿子。采云帮大同寻访如日时与福衔宝相遇,却见他行事正义,又不忍心若仙和孩子失了依靠,无法下手报杀父之仇,反而救了他一次。衔宝对蒙面的采云心存感激,答应将孩子归还时,却发现如日是金大同的儿子,衔宝无法忘情采云,更无法原谅大同夺爱之恨,遂变得疯狂。将如日身上捆了炸药,逼金大同到梅县送死,采云告知大同他心心挂念的人还活着,并要求他不许在在落梅亭露面才肯告诉他心上人的下落,自己冒险去救如日。荣若仙得知衔宝下落,到落梅亭与他相聚,他却责怪若仙失了孩子,克夫克子,若仙绝望离去,被围在此地的阎笑天部杀死。衔宝心性渐失,采云以儿时柔情相惑,救下如日,交给阎笑天,落梅亭被炸毁,衔宝随风消逝。
待众人散去,采云叫出藏在洞中的大同,拿出自己那枚与大同一模一样的戒指,告诉他自己就是采云,大同欢喜泪流。采云之前曾打造了一枚与大同一模一样的金戒指,不想把两枚戒指搞混了,还给他时拿错了,以至于被雅媛偷去的那枚打不开金家祖坟秘室的门。二人再次来到金家祖坟,用采云的那枚戒指打开了秘室,里面无数和金银珠宝和枪支弹药。二人将戒指转赠林浦医院的南林浦,携手归隐在玉湖深处的碧波岛。
泛舟湖心,采云命大同取下她的面纱,大同蓦然惊觉,面纱下的容颜竟是倾国倾城的美艳。
最清浅的喜欢,最静默的相恋,最温暖明媚的心弦,奏一曲最美满相思的牵念。相见欢,守候是我唯一的纠缠;红尘叹,真心是我今生的不变;爱永远,无涯是我刻骨的时间。一场安宁的梦,缠绵一生的柔情。实力作家汪宛夫用优美细腻的文笔描绘的一段荡气回肠的情感大戏、一曲可歌可泣的爱情长歌!
第一章 黄泉碧落,死生契阔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凄楚的歌声在梅山的仙洞里盘旋萦绕,烛火盈盈,映着她一双如秋水般澄明的眼睛。
“宝哥哥,自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身着鲜红嫁衣的颜采云,痴痴地看着满目深情的福衔宝,泪落如雨。
福衔宝笑了笑,眼中泪意朦胧,握紧采云的手,目光扫向一旁的紫竹提篮,点点头说:“云妹妹,再也没有什么能拆开我们了!”那里,有他们了结相思的断肠毒酒,却也是他们甘之若饴的玉液琼浆。
风过轻寒,花叶摇落,梅山绚烂的秋色无声地掩映着这场哀恸的苦恋,静静地看一对璧人执手对泣,它却淡然依旧。皓腕沾愁,举不动那一盏悲凉淡酒,泪自长流,守不住这青梅竹马的欢喜长久。愿为你抛弃眉目如画,愿为你割舍菁菁年华,此生若不能长相守,愿随你黄泉碧落,死生契阔。
采云拭了泪,满目柔情地说:“宝哥哥,我要你记着我最好的样子。”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丝缎般的秀发垂下肩头,一对鲜红的玛瑙坠子在耳畔轻轻晃动,若隐若现地摇曳着点点晕红,她眸光清澈,定定地看着他。福衔宝起身牵着她,说:“云妹妹永远都是最美的!”他眼中的宠溺令她满心欢喜,望着面前儒雅伟岸的心上人,采云不由得羞红了眉眼,垂下头,望着足尖。
“二少爷!二少爷!”忽然一阵惊心的呼喊,在洞外响起。二人都已听出来,那人应是常在衔宝母亲身边服侍的丫头秋碧。
“二少爷!二少爷你在哪里?太太吐血昏过去了!二少爷!”秋碧的声音带着一抹哭腔,越发凄厉起来。
福衔宝迟疑地皱了皱眉头,松开采云的手,说:“采云,你等我一等。”一边向仙洞外面走去。颜采云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他却已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采云看了看石桌上未饮的毒酒,也慢慢走了出来。
仙洞外是一片高大的灌木丛,茂密的葛藤垂坠下来,将洞口秘密掩盖,这里从外面看来,就是一处陡峭的山崖。福衔宝突然出现在秋碧面前,倒把她吓了一跳,她又惊又喜地说:“二少爷,你果真在梅山!”
福衔宝只问道:“我娘怎么样了?怎么会吐血?”
“明天便是向荣县长家下定礼的大日子,太太听说遍寻不到你,一急之下咳出好多血,就晕了过去。”秋碧又道:“老爷命所有下人出来寻你,若找不到,便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我私下猜测,知你常来梅山玩,这才一路寻上山来……”
衔宝见她只说些不相干的,不由怒道:“我娘现在怎么样?可醒过来了?”又道:“连你也出来寻我,母亲那里竟无人照料?”
“我出来时太太已经醒过来了,大夫说病势危急,怕要撑过了今晚才算好。太太那边现是二姨娘在照料。”秋碧说到最后一句,声音细如蚊鸣,怯怯地望着衔宝。
衔宝果然大怒:“混账!你这死丫头竟不知守着太太!”这二姨娘春喜原是服侍福府老太太的丫头,却先于衔宝的母亲赵氏诞下大少爷衔玉,她自生下衔玉后,越发张狂骄奢,常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衔宝母亲赵氏是大户人家的羸弱小姐,不屑与她争斗,这些年反受了她不少闲气。是以衔宝听闻二姨娘在母亲那里照料,便怒不可遏。
此时,采云也出了仙洞,来到身边,衔宝遂对采云说:“我娘病危,我得赶回去一趟。我们的事来日方长,你等我。”采云先是为衔宝母亲担心,又听他说来日方长,不由心里一紧,百转千回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因当着下人的面,不再叫他宝哥哥,只开口道:“衔宝。”
衔宝心中有些犹豫,此番与采云相约殉情,他是情真意切,愿与她黄泉相偕的。谁料母亲突然病危,母亲最是疼他,身体一向又差,在府中也只有他这唯一的依靠,他此刻便不由得担心起母亲来。
采云怔怔地看着他犹豫的神色,不由心头吃痛。他二人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县长荣阔堂要与福家联姻,生生拆散了他们。荣县长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荣若仙许配给衔宝,衔宝的父亲福胜国虽是梅县的头号富商,开着梅花镇最大的玉海酒庄,却哪里敢开罪本县的县长大人。况且政商结合,今后生意更是顺风顺水,赶忙应下这门亲事。他二人极力反抗挣扎,却终是无望,不得不出此下策,共赴黄泉永结同心。他如今这般犹豫,竟是要弃她于不顾了吗?
“二少爷,快走吧!”秋碧拖着衔宝,向前走去。
“衔宝!”采云已忍不住满脸泪痕,他却被秋碧拖着离开,采云心碎神伤地蹲在灌木丛中,不敢看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彩云渐渐蹲得腿脚发麻,终于止了泪,站起身来遥望。福衔宝早已不见踪影,空山寂寂,云水茫茫,裹着她苍白的容颜,一颗心徒留无奈的悲伤。有桂香弥漫,她却嗅不到芬芳,只听闻叶子凋落的叹息哀凉。
似乎有“叭叭”的枪声响起,采云怔了怔,疑是自己听错了。举步前行,漫无目的地在梅山上游荡。
采云母亲走得早,小时候她便常与衔宝一起玩耍,衔宝母亲赵氏对她也很是疼爱。如今赵氏病危,想来也觉得非常揪心,衔宝孝顺母亲,回家探望,也是应该。一会儿却又寻思,既然相约殉情,何必再有这样多的红尘牵绊。又想起他说的“来日方长”“你等我”之类的话,似乎又添期盼。
百般思量,心乱如麻,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姑娘当心!”话音落下,胳膊便被人牵住,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上了她的腰。
采云又惊又怒,来不及挣扎,便被那人拥入怀中,拖着她连连退了几步。靠在他宽阔的肩上竟动弹不得,不由得心中慌乱,耳边却只听闻他沉稳的心跳声。陌生男人的气息挟裹着她,他呼出的热气拂上她的眉,令她睁不开眼睛。她纤细的腰快要被他灼热的手融化了,手臂也被他捏得生疼。她颤颤地抖动着,几欲窒息。他却蓦地手一松,她立刻用力猛推了他一把,他不防,竟趔趄着跌在斜坡上。
男子微微错愕,旋即一笑,站起身拍了拍衣襟,说:“你为何事如此想不开?”
她回头一看,不由心中一凛,原来自己刚才神思恍惚,竟走向了那处断崖,此时正有一些碎泥块扑簌簌地跌落崖下。
她明白缘由,回转身来对他歉然一笑,见他修长身材,着西式衣裳,外面罩一件藏青色的风衣,沾了些尘土,有些淡淡的黄印子。落日熔金,映在他英俊的面庞上,一双极深邃的星眸透着蛊惑的笑意。
她刚想开口向他道谢,却听他说道:“你难道是哪家逃婚的新娘?我可是捡着便宜了!”
她见他言语造次,脸色一变,转身欲走,却听“叭叭”的子弹声呼啸而过。这次的枪声太真切了,子弹打中不远处的一棵桦树,树身震颤,一片片叶子抖抖嗦嗦,在风中哗哗飘落。
来不及惊慌四顾,他拉着她向林间奔去。原本熟悉的梅山,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此时也变得有些不辨东西起来。“哧啦”一声,她的嫁衣被树枝勾住,用力一扯,被生生扯下一道口子来。此时已有两三个带刀棍的蒙面人追了上来,他拳脚并用,与来人搏斗起来。
他猝然放手,采云脚步不稳,不由向前跌去,其中的一个蒙面人竟举刀向她砍来。采云脚下瘫软,站不起来,直看那刀砍将过来,不由惊呼起来。他听见声音,伸臂一挡,扯下那人脸上蒙着的布,劈腿踢了过去。那人被他一脚踢开,他的胳臂却已被砍伤,血涌了出来,直溅了彩云一脸。采云惊魂未定,他却已将那三人撂倒,拉起她,再次飞奔起来。
采云回头,见不远处另有十几个持枪带刀的蒙面人追了过来。当下凝神看了看周围,忽然想到了仙洞,对他说:“跟我来,往这边走!”
他疑惑地看着她,见她目光坚定,便依了她。
采云撩起裙角,左蹦右跳,在一处荆棘丛内穿行,男子用力压着左手的伤口,不让血滴落地面,紧紧尾随着她。
两人来到灌木林中,采云担忧地望着他受伤的手臂,他却笑道:“不碍事!”
她收回目光,望向灌木林,说:“穿过这丛灌木,前面有个很隐蔽的仙洞,不妨进去避一避。”
他点点头,便跟了上来,很快,采云便住了脚,拨开山顶垂下的茂密葛藤,说:“到了,就在这里。”
他随她走进洞内,眼前立刻一片烛火。心中暗暗惊奇,不想在这大山深处,竟有如此隐蔽的地方,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的玄机。又听见她说:“从山洞向里走,还有一条密道,大约走三里多的路程,便可直通山下。但这条路又黑又窄,不太好走。”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他们未必会寻到这里来,此时下山,倒可能被拦截,我也走得乏了,不如明日再做商议。”他边说边靠着石壁坐了下来,不想碰到伤口,吃痛不过,“啊”了一声。
采云道:“我去找点草药给你敷上,不然,伤口溃烂起来就不好了。”边说边往外走。他一把拉住她,说:“你不要命了?他们还没走远呢!”采云住了脚,喃喃道:“那且等一等吧。”
他抬头打量这仙洞,见一块青石板上还放着一双月白色青釉酒盅,不由笑道:“这里居然还有酒,我走这半天了,倒正口渴!”一边伸手去取石板上的酒盅。采云吃了一惊,连忙抢在他面前,“啪”地打翻他手中的酒盅,又将石板上的竹篮拂向地面,鲜红的汁液泼了出来,如血泪般渗入土中。他奇怪地看着她,微微有些尴尬,她却又走向仙洞里面,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你喝这个吧。”
男子接过水杯,爽朗地笑道:“这里倒一应俱全啊!”
“我以前上山采药时,在这里备下的。”采云口上应着,却想起刚才与衔宝在这里拜天地、相约殉情的情景。小时候,他们在这梅山嬉戏,偶尔进得此处,便点着松明火,一路欢歌笑语,在这洞中穿行下山。她最爱唱那首青梅竹马,她在他身后像一个小尾巴,他高举着火把,照亮他们儿时岁月的纯真无瑕。
“你家是开药铺的?”采云只怔怔地望着烛火出神,似未听见他的问讯。烛光把她的影子拉长,映在石壁上,连耳畔的那对玛瑙坠子也静静地一动不动。
良久,她似醒悟般地回转身来,对他说:“我去采些药来。”
因这许久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也并不拦她,只说:“可不要走远了,我一个人在这洞里可闷得慌。”
他救下几欲失足坠崖的她,又伸手替她挡了一刀,她虽猜不透他的来路,却又觉着欠了他许多。采云不理会他的玩笑话,独自向外面走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模糊难辨,她心中暗暗着急,遍寻了附近,只寻得几株寻常茈胡、青翘、枯岑、紫兰根,又摘了几个果子,便回到洞内。
采云将药捣烂了替他敷上,又在被钩破的衣襟处撕下一大块,帮他将伤口包扎好,方把果子洗了,递给他。
他似是极累,吃完果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头歪在一边。采云却起了疑惑,他到底是为她挡了一刀,便担心他是不是伤得太严重而昏迷了,不时用手试探他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也有些朦胧的睡意,却见他突然坐起,不由惊问道:“你怎么样了?”
“无妨。”他靠回壁上,脸转向她,目光温柔而关切,“你怎么还不睡?”
他言语温存而暧昧,她却突然感到委屈。衔宝此时是守着他母亲还是已经睡下了?他即将和别人成亲了,却还与她说来日方长。她别父弃家与他殉情,他却丢下她转身而去。莫名地,泪珠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她抱着膝,把头埋在臂间,温热的泪溢透了大红的衣袖,贴在手背上,一片濡湿冰凉。
“你我萍水相逢,如今共患难一场,也是有缘。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我若能帮你,定不会袖手旁观。帮不了,你说出来也解些愁苦,总比闷在心里憋坏了自己好。”他说得极真诚,令她有几分感动,却还是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忽又抬起脸,说,“今天多谢你两次出手相救。”她脸上犹自挂着泪,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扑闪着,声音也呜咽不清。
他看得心头一动,出了会儿神,说,“你也助我逃过一劫,也是场大恩。”又叹道:“这样的乱世,活着尚且不易,何苦再自寻烦恼。万事随缘,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太过执着,反倒易受其苦。”
她见他忽然说出这些话来,止了啜泣,静静听着。他却转了话题,自向她讲述或杜撰或自己经历的趣事。她知他是想逗自己开心,心中感动,只默默地听着,时而抬头冲他微微一笑,那神色间却凄然地让他不忍看。
絮絮地谈了半夜,她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却见身上披着他的风衣,他却早已离去。
采云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小腿,熄了洞内的烛火。走出洞外,天已大亮。她因昨日哭久了的缘故,如今被这亮光一射,只觉得眼睛痛得睁不开。勉强适应了一会儿,见自己裙裾破烂,便穿了那件藏青色的风衣,把自己鲜红的嫁衣包裹起来,匆匆下山。
时近晌午,街面上人流涌动,不时听到一些妇人艳羡的声音,说起福家下的聘礼如何重,荣家如何大宴亲朋,对两家的婚宴更是充满了无限期待。采云欲哭无泪,失魂落魄地向家中走去,却被一个叫花子般的怪老李拦住,求她可怜可怜,采云心生恻隐,随手捋下腕上的玉镯子,丢给了他。怪老李道了声谢,便拐着脚向酒肆挪去。
采云回到家中,父亲已到店铺上去了,贴身丫头轻荷打了水来给她梳洗。采云脱下风衣,却听得一声微响,似有什么东西滚落。采云细细查看,终于在床角处寻到了,原来是一枚形状奇特的金戒指,那戒指上镶的东西像一颗锋利的六芒星,稍一转动,却又似一朵轻俏艳丽的金色鸢尾花,莹莹光华流动,极是精致。采云看了,心下暗赞打造戒指之人的巧夺天工。想起衔宝,又觉一切都变得无趣,随手将戒指丢在匣子里,到柜上包了两株上好的参,让丫头送去福府,后得知赵氏病情好转,一颗心也放下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