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英国史卷二：后罗马时代的不列颠·衰落与崛起·400—1070_[美]罗宾?弗莱明（Robin Fleming）著，满海霞、朱珂漫、王杜译_9787552040913

不列颠在欧洲黑暗时代是什么样子？那些曾经生活在不列颠的人是谁？他们经历了什么？在斯塔福德郡发现的宝藏背后，那个真实的社会是否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更加发达、更加富有、军事力量更加强大？

《后罗马时代的不列颠：衰落与崛起，4001070》将丰富的考古和文献资料与据实的推理悉心缝合在一起，重新展现了不列颠从罗马帝国衰落到诺曼征服之间几百年的历史，带领读者一睹不列颠在这近7个世纪里的真实面貌。罗宾·弗莱明描绘的是一段城镇破败、基督教淡出社会、移民与入侵者纷至沓来定居不列颠的历史，也是一段许多留存现今的村庄最初建立、英国的方言和政治体系初步形成的历史。

本书为读者献上了一份历史叙事学的饕餮大餐，展现了在罗马帝国灭亡后几个世纪里，不列颠人如何重建家园、恢复他们的生活，并为读者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不列颠的历史。

引言

这是一本关于中世纪早期的不列颠人，以及他们居于斯的社群的书。这本书也是一部叙事史，打算讲述这些人的生活的故事。现在姓名可考的几位圣高隆（St Columba）、和平者埃德加（Edgar the Peaceable）、海韦尔·达（Hywel Dda）和决策无方者埃塞尔雷德（thelred the Unready）几乎一直都是这个时期叙事史学的焦点，而且他们主导着研究。虽然因为我们的书面资料太少而且含糊不清,这些人的生活和事迹往往极难重建；有许多历史学家毕生都在努力从极少且毫无关联的关于他们的史实中建构有意义的生命历程。这些人一旦出现在我们的叙事历史中，他们（旁边是我们关于他们我们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的连篇累牍的讨论）往往便占据了所有讨论空间，结果，几乎没有留给数十万与奥法王（King Offa）、哈罗德·戈德温森（Harold Godwineson）这样的人物生活在同一时期的寂寂无名者任何空间。因为我想在我将要讲述的故事中给这些其他人更多空间，所以,知名度更高的人在本书中较少现身；实际上，读者在本书中找到的有名可考的个人和具体事件比大多数叙事史都少。但是，他们也将在本书中找到大大多于他们通常在这个时期的叙事史中找到的历史行动者。

本书选择这一视角，首先出于对实际情况的考量。关于这个时期的政治情况已经有许多优秀的叙事作品，它们的作者也是非常优秀的历史学家，沿着类似的方向再进行一次探索确实很难。其次是更深层的哲学层面的原因。我过去常常认为，处于社会顶层的人会对每个普通人的生活、对社会都产生巨大影响。但是，尤其经过布什总统任职的8年，我们发现，千千万万普通民众参与并缔造的历史潮流，它们缓慢、稳步、无声无息，却塑造了整个社会和文化，上到总理和总统、下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受到了深深的影响。比如，智能手机和社交平台的普及、远离烟草的倡议、方便的避孕措施、物质的极大丰富，等等。我一直相信，在更遥远的过去亦应如此。我想写一段记叙中世纪早期的历史，它记录的是普通大众的日常生活，他们和他们参与的活动（而不是国王和政治事件）是故事的核心。因此，本书打算从中世纪早期不列颠地区每一代人共同的行为、信仰和苦难出发，看一看他们的经历如何塑造了所有人的生活，并深刻地改变了整个社会的进程。他们对历史的塑造，比那些我们恰巧知道名字的人物更加重要、更加深刻。成书之际，我发现我笔下的历史与布莱恩·哈里森的新书《寻求地位：英国19511970》（Seeking a Role: The United Kingdom 19511970）异曲同工。哈里森一开始就告诉读者，其书的重点不是按年代梳理政治事件，而是那些不那么为人熟知的独特的非政治事件，它们带来的改变可能缓慢，甚至难以察觉，但往往同样是革命性的。没有任何一个社会里政治家和政府官员能够支配人们的日常生活。我同意，历史叙事应该倾听非政治性变革事件发出的声音，它们可能在不同地点平行发生，而不应该纠结于社会的某个子方面，做历史的归纳总结，为了补充说明国王和王国的真实历史，专门分出几个章节讨论女性、社会、农耕和经济历史。

找寻无名之人，丰富笔下历史的痛苦，与将他们的生活拼凑起来的欢愉，都来自我们得到的考古证据。几乎所有文字记载都是关于国王与教士的，它们的作者按照自己特定的视角撰写了历史。因此，如果我们想了解6世纪的几个家庭如何说服别人为他们上缴生产盈余，7世纪早期的商人如何在不列颠重建城镇生活，或者9世纪时一些皮克特人（Picts）如何成为维京人，我们就要放下手中的《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后文中简称为《编年史》），真正地看一看现代考古学家发掘出了哪些物质证据。当然，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有一些历史学家不但认真吸纳了这些证据，而且令人羡慕地可以信手拈来将它们用于论证。但也必须承认，大多数历史学家仍然很少关注考古获得的物质证据，尽管在过去30年间，考古学家发掘的证据经常与各种文本资料相佐，但应该说，这些证据具有颠覆性的意义。因此，历史学家应该与考古学家一样，仔细钻研发掘出来的物质证据，通过理解它们背后的含义和逻辑，来修补和重构我们过去研究中的某些残缺的部分。

物质证据有时会给出与文字资料不同的年代史，让人醍醐灌顶。我明白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研究中世纪早期的历史，应该从不列颠尼亚的鼎盛时期开始，而不是其衰落之后；忽视罗马帝国，我们则会忽略掉不列颠庞大的本土人口，从而造成对历史的重大曲解。可是，几乎没有任何描述不列颠尼亚当时历史的文本留存至今，如果我们想引证的话，只能考虑使用考古发掘的物质证据。同样，在文字资料中异教时期与基督教时期划分得如此清晰，但实际情况似乎对于生活在这个时期的人来说也并非如此，许多被历史学家轻描淡写地定为异教做法的，例如，陪葬品和坟冢，是只有好几代出身更好家庭的基督徒才能拥有的墓葬形式。物质文化也对历史学家以往的政治和种族边界划分提出了质疑，他们基于文字记录的传统划分方式一直主宰着我们对事实真相的思考。

当然，无论是物质证据还是文本证据，它们皆是证据，无关我们的倾向。例如，我曾希望减少对英格兰人的关注，更多地关注皮克特人或威尔士人，因为这两个种族的物质证据比文本证据多。但是，与文本证据一样，物质证据在不列颠不同地区、不同时期的分布不均匀，进而决定了我们可以写谁。同时，研究物质证据也一样，需要谨慎小心，避免误入歧途。如果我们想选择它作为佐证，我们必须尽力掌握所有物质证据，而不仅仅是典型的物件、典型的遗址，还有考古发掘报告中的细枝末节。简而言之，要像研读文本证据一样研读物质证据小心、勤思、富于想象。

很多年前，大卫·坎纳丁邀请我撰写这本书。他给出3条不可违背的原则：第一，不能有脚注；第二，不讨论史料；第三，一般读者、本科生、研究生和专业历史学家都可以从中获益。我尽力达到他的要求。本书中所有解释与论证完全基于数百名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的研究，没有脚注，但我增加了扩展阅读部分的书单。在本书扩展阅读部分，我们尽力列出每个章节最经典的文献，以这种方式展示本书的学术特质。与引言部分相关的扩展阅读分6个小板块：第一部分选择的几本书，旨在帮助感兴趣的读者理解什么是政治叙事；第二部分选择了几本分专题讨论这段历史的书籍，比较基础，但十分重要且可读性强；第三部分的书籍和文章展示了一些物质证据，供感兴趣的读者参考；第四部分列出的都是专门讨论物质文化及史学家如何利用物质文化的文章；第五、第六部分一共列出10本书和10篇文章，这些书和文章的作者采用有趣、令人激动且富有创意的方式去研究物质证据和物质世界（从虫子到鱼骨的各种物质），说明物质证据无论大小，都值得仔细思考。所有这些都能作为入门书籍，帮助不熟悉物质证据的历史学者和一般读者探索物质证据的可能性和丰富性。这里的每一部书、每一篇文章都曾让我对历史产生了不同看法，是它们，让我燃起撰写一部新的叙事历史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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