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得知祖父去世的消息时,她已经在世界的另一端生活了十年。她回到家乡参加祖父的葬礼,悲痛万分,她内心十分煎熬,因为她一直无法摆脱过去。能回到家乡对她来说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她再次感受到了亲人的爱,难过的是从小生活的大房子要被一家矿业公司收回。她决心努力拯救他们的土地——她的决心带领他走进了祖父的内心世界,听到了祖父的话,她回到了过去,见证了家乡的故事,还有那河流的秘密。荣获2020年富兰克林文学奖,该奖项是澳大利亚最权威的文学奖项,每年颁发给一部最具文学色彩、最能代表澳大利亚生活的小说。
《屈膝》探讨了殖民暴力、耻辱、代际创伤和生态破坏等遗留的问题……是一个关于痛苦、失去、坚韧和希望的故事,是一部表现过去即现在,亦即未来的小说。
——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评奖委员会授奖词
文奇以细腻的笔法,充满爱心地将一个破碎家庭的过往以及他们为保留自己的文化、语言和土地而不懈斗争的故事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文奇是一位热情奔放的作家,她的才华在这部关于残酷、混乱、爱和坚韧的非凡小说中闪烁着光芒。
——总理文学奖评奖委员会授奖词
《屈膝》是一部开创性的、匠心独具的小说。作者文奇是当代最令人兴奋的作家之一。她从不同的视角出发,以独特的艺术形式和观点,召唤出三种截然不同的声音,诉说我们国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新南威尔士州州长文学奖评奖委员会授奖词
译者前言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澳大利亚文学最显著的特点是,自从上世纪七十年代“白澳政策”被扔进历史垃圾堆之后,一大批原住民作家迅速成长。原住民文学以其炫目的光彩跨入主流文学的舞台。2000年,澳大利亚原住民作家金姆·斯科特(Kim Scott)凭借其长篇小说《心中的明天》(Benang:From the Heart)获得澳大利亚最高文学奖: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Miles Franklin Literary Award)。2007年,澳大利亚最具代表性的原住民作家亚历克西斯·赖特(Alexis Wright)以其堪称民族史诗的长篇小说《卡彭塔里亚湾》(Carpentaria),获得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2011年金姆·斯科特又凭借其长篇小说《死者之舞》(That Deadman Dance)再次获此殊荣。2019年梅丽莎·卢卡申科(Melissa Lucashenko)的《多嘴多舌》(Too Much Lips)又获得迈尔斯·富兰克林文学奖,为澳大利亚原住民文学的发展注入活力。在这一势不可当的文学潮流中,最引人注目的是,2020年7月16日原住民青年作家塔拉·琼·文奇(Tara June Winch)凭借其2019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屈膝》(The Yield)又一次夺冠。该书同时获得“2020年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州长文学奖”(the 2020 NSW Premier's Literary Awards)、“克里斯蒂娜·斯特德小说奖”(the Christina Stead Prize for Fiction)和“人民选择奖”(the People's Choice Award),并被选为2020年的年度图书。短短二十年内,占澳大利亚作家人数比例很小的原住民作家就有四人、五次获得澳大利亚最高文学奖,这无疑是一个值得思考与研究的文学现象。
塔拉·琼·文奇1983年出生于澳大利亚伍伦贡(Wollongong)。父亲是新南威尔士州威拉德朱里(Wiradjuri)族的成员。2006年,塔拉·琼·文奇的处女作《迷茫》(Swallow the Air)出版。当时,她还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大学生。这部充满诗意的小说,讲述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探索原住民文化遗产的故事。该书一经出版,好评如潮,获得当年“维多利亚州原住民文学大奖”(the Victorian Premier's Literary Award for Indigenous writing),“新南威尔士州州长新人文学奖”(NSW Premier's Literary Award for a firstnovel)和“妮塔·梅·多比奖”(the Nita May Dobbie Award)。评论家认为文奇是一个“有原创故事可讲的年轻作家”,“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人。一个勇敢的新的原住民的代言人。澳大利亚最好的年轻小说家。她的作品充满激情,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
一
我出生在恩古拉姆邦,你能听到吗?——恩古-拉姆-邦。如果你说对了,那声音会冲击你的嘴巴,你会在言词间尝到血的味道。每个人都应该学习古代语言① ()——第一语言——中表示“国家”的单词。因为这是通往历史的道路,是时间之旅!你可以逆流而上,一直回到久远的过去。
我的父亲名叫巴迪·冈迪温蒂,年轻时死于一种已经不复存在的疾病。母亲奥古斯丁,死的时候已经很老了。死于……嗯,也是一种“旧世界”② () 的疾病。
然而,没有什么会真正死去。相反,它会在你脚下,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一部分。看那儿,路边的草,风中弯曲的树,河里的鱼,盘子里的鱼,供你食用的鱼。什么都不会真正消失。很快,等我“变”了,我也不会死。我一直记得《约翰福音》十一章二十六节: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然而生命从我身边匆匆而过,就像与每个人擦肩而过一样。
过去,我相信人们教给我的一切,认为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所以,作为一个年轻人,总是试图在短暂的一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总是想如何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但是在一个对我早有安排的国家,一个在我出生前,就已经在血脉中描绘出未来的国家,这实在是奢望。
我认为,唯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脑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好好读书。于是决定去那个我们并不真正被允许去的国家。从石头里取水,明白吗?
遇到美丽的妻子之后——虽然“美丽”和她最不搭界,坚强无畏才是她最大的优点——她教会我许多东西。她教给我的最好、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学会写字,让我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靠白面粉和基督教养大的二流男人。是我的妻子埃尔西给我买了第一本字典。我想她知道她在播下一粒种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字典是多么好的伙伴啊——那本书里的故事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直到今天,它仍然是我最宝贵的财富。你就是拿中国所有的茶叶和我交换,我都不换。
埃尔西送我的字典是我写这本书的原因——我记录的想法就发端于此。就像牧师在传教站记下婴儿出生、洗礼的细节,牧场经理在牧场写下粮食配给的数量,“男孩之家”的太太、主人给我们写或优或劣的操行评语一样——那单子上的字,任何傻瓜都能查到并且知道它的意思。一本字典,即使它的语言不止属于我一个人,即使它是我们长大成人,活到足够长的时间之后,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我写它,是因为有一种情感督促我记住,因为这座小镇需要知道我还记得——他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知道这一点。
从前——对于我们冈迪温蒂家来说,有太多的“从前”。我们被赐予同样“无所不能”的魔法与符咒:那个永恒的once upon a time (从前)。据说,教会给我们带来了时光,而教会,如果你允许,也会把它带走。我写的则是另一个时光,更为深遂的时光——一个长长的故事。这个长长的故事会一直延续下去,犹如时间的绳索,绕来绕去,永远不会直。这就是真实的、关于时间的故事。
现在面对我的once upon a time是,大街诊所的沙阿医生给了我一张脏兮兮的健康证明——胰腺癌——这下子我完蛋了。
因为他们说情况紧急,因为“教会时光”和我作对,我就赶快拿起笔写下来,把我记忆中的一切都传递下去。
所有我在风中找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