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节选)
到了埃尔克图斯的居民对冬天不再感兴趣的时候了。快到三月底的时候,有多少半拖车给风吹翻的事儿已不再让人们感到有趣,长途开车去任何地方都成了令人讨厌的事情,因为即使遇到暖和的冬天,安格尔艾恩通道也是关闭的。埃尔克图斯的居民无法忍受这样的现实。他们满脑子的古怪念头,把钱都花到荒唐的赌博上面。
几年以前,留胡子竞赛的想法激起了男性居民的热情。要在当时那个季节开始竞赛,已经太晚了,但是皮维酒吧的常客签署了一份誓言(是用健力士黑啤酒签的,因为它的颜色类似墨水),从下一个冬天□□次下雪的那天开始收起他们的刮胡刀,把胡子留起来。胡子□长的那位会得奖,在下一年七月四日的典礼上会颁奖。九月十二日,飘起了几片雪花,于是,M. J.斯皮特,那个意见颇得到人们尊重的治疗大牲口的兽医,宣布竞赛开始。
阿曼达·格里布按照牛仔竞技的常规(相当于埃尔克图斯的法规),从每个参赛者那里收费十美元,设立了一笔奖金。埃尔克图斯仅有的企业是埃尔克图斯银行、西部服装及饲料商店和三家酒吧——皮维酒吧、“马迪的洞穴”酒吧和西尔弗蒂布酒吧。每家缴五十美元给这笔奖金。丙烷气推销员交了十元,但是说,他会放过下巴上的那把草的。钱存在皮维酒吧镜架上一个干净的梅森食品瓶里。
二十七位竞争者,从十四岁的凯文·科肯达尔,到八十多岁的莱恩·迪博克,都签了名。凯文的父亲,怀尔格拉斯·科肯达尔告诉那孩子,他没有机会得到这笔意外之财的,但是凯文很坚决,用他的零用钱买了生发剂来帮助他那刚长出来的胡须快速生长。其他竞争者要求迪博克老人在竞赛开始前把胡子刮了,因为他□时出现时,总是蓄着两英寸长的卷须。尽管他表示抗议,但还是刮了脸,不过其他人觉得,才过几天,那两英寸的卷须又回来了。当他的胡须似乎固定在那长度,不再疯长时,大家才觉得欣慰。达里尔·马奇说,这是因为那些毛发深深地嵌在迪博克那张老脸的裂缝和皱纹里,脸上的深沟显示出他没有牙齿的状态。据说,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一次给牛打烙印还是干别的什么事儿的时候,一头牛犊把迪博克的门牙踢掉了。当时鲜血沿着他的下巴流下,他却捡起了牙齿,在咖啡里涮了涮,又把它们塞到那缺牙的地方。在这些牙和旁边已松动的牙掉下来之前,他就用牛仔的方式,将前额顶在门框上当杠杆,用一把钳子使劲地把每一颗牙都拔了下来。这些年下来,他成了烹饪各种玉米糊的高手,他□喜欢的烹饪方法就是先“拿一夸脱鹿血……”
那些胡子颜色很怪,质地各异。迪博克老人的八字须很短,是黄白色的。戴勃·塞普尔的胡子是像拉面那样弯曲的,颜色是黑的,但两边都有几缕白须,而怀尔格拉斯·科肯达尔的胡子又厚又硬,像火一般地红,与他儿子凯文金黄色的软须大不相同。渔猎处的巡视员克里尔·兹门德津斯基也长着一把红胡子,这一点不奇怪,因为他的头发也全是油漆店称之为“中国晚霞”的橘红色的,这种颜色同他正规的制服红衬衣绝对是撞色的。哈德·温特·厄尔夫在一九四九年的暴风雪中出生在沃姆萨特南部某个贫困的地区,他那漆黑的、笔直的八字须戳在外面,就像帽针仙人掌上的刺。一个长着一张肥墩墩的脸的英国人也加入了,他的名字就令人费解,叫什么洛伯特·普尔弗托夫特·瑟基尔。他冬天在菲斯塔·庞奇的牧场上打工,长着棕黄色的短须。克里尔·兹门德津斯基一直监视着他。他知道,那些有犯罪历史的人往往到遥远的牧场去当雇工,他们反常的爱好是偷猎,以及和任何有体温的生物性交。到了一月,竞赛参加者脸上的胡子都已经长得很浓、很长,大多数人都可以把手指伸到胡子里面去挠痒痒了,他们也都高兴做这个动作。阿曼达·格里布老是抱怨,因为那镀锌的柜台上夜夜都有撒落的胡须。
“比在酒吧里养只猫还糟。”她说。
情人节过后不久,情况就明朗了,有三四个人已经领先了——达里尔·马奇、怀尔格拉斯·科肯达尔、威利·赫森(地瓜糊的颜色),而凯文·科肯达尔让他父亲很懊恼,他那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长度是够了,但浓密度不够。
“要把所有这些干草全割掉,是很可怕的。”马奇说。
戴勃·塞普尔不喜欢听到人家谈什么干草,说这很容易。“只要先用剪子把它剪了,然后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抹上许多剃须膏,就得了。”
“□好是去兰德找索恩理发店。他弄起来很简单。你只要躺下,让他去处理好了。”
“不,□好是去萨拉托加或者去塞莫普的那些温泉,让水浸到鼻子,然后不等胡子干硬,赶快跑到理发店去。水中的硫黄可以腐蚀胡子,或者至少可以软化它们。”昆特·斯蒂普说,“当然,□好的办法是把你的刮胡刀带到温泉池去,不过,我想,他们不允许这么做的。”
“让胡子烂掉?你一定是经常钻在水底下的。”艾尔·莫特看着斯蒂普后退的发根说,“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剃掉任何东西的。已经长得这么长了,我会让它一直长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