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索绪尔是极具魅力的语言理论家和东方学家(印度学家),其学说渗透到了人文学术的各个层面。半个多世纪以来,索绪尔语言理论一直受到赞美或质疑。索绪尔仿佛预见到身后会出现这般境况,以留下的将近9000页手稿陆续地回答了后人的责难。索绪尔理论在他的学生及再传弟子那里平均以40年左右的间隔不断展现活力:1916年,巴利(C.Bally)和薛施蔼(A.Sechehaye)编辑出版《普通语言学教程》;1954年,学生的听课笔记也较前收罗得更为完备;1955年,巴利夫人将丈夫收藏的索绪尔札记手稿交给日内瓦大学图书馆;1958年,索绪尔后人向日内瓦大学图书馆捐赠索绪尔手稿,这些都为葛德尔出版《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稿本溯源》(1957)和恩格勒出版《普通语言学教程校证本》(19671968, 1974)创造了条件;1996年,因翻修索绪尔旧宅而发现的大量手稿,导致第三波索绪尔研究的高潮。在此期间,还有斯塔罗宾斯基在六七十年代发表和出版索绪尔论易音铸词的手稿,引起法国太凯尔学派的强烈关注;意大利学者茅蠃1967年出版《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评注本》;意大利学者Anna Marinetti和Marcello Meli在1986年整理出版索绪尔论德国传奇的手稿,之前,另一位意大利学者DA.S.Avalie和日本学者小松英辅也编辑出版了部分论传奇的手稿;意大利学者Maria Pia Marchese于1995年整理出版了哈佛大学收藏的索绪尔一部语音学论文手稿;小松英辅在20世纪90年代整理出版了索绪尔前后讲授三次的普通语言学课程的学生笔记原本;另外,《索绪尔集刊》也发表了大量索绪尔的手稿、信函及讲稿。这些工作主要是以葛德尔、恩格勒和René Amacker为代表的日内瓦大学学者、Claudine Normand和Michel Arrivé为代表的巴黎第十大学学者、茅蠃为代表的意大利学者完成的,这些语言学家加上在巴黎第十大学留学做索绪尔研究博士论文的一批日本、韩国的学者,构成了索绪尔学派。
中国语言学家受到的主要是1916年巴利和薛施蔼出版的《普通语言学教程》这第一波影响,陈望道先生通过小林英夫的日译本加以阐发,方光焘和高名凯两位先生则直接受教于索绪尔理论的传人,为索绪尔理论引入中国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然而50年代和90年代这两波索绪尔文献整理及研究的强大力量却基本上没有得到中国学者的呼应,对索绪尔理论的反对或维护也基本上停留于第一阶段的文献资料上,这是很不应该的。笔者2002年申报的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论索绪尔语言理论及其对法国文论和思想的引生),以及2001年申报的上海社科规划项目(索绪尔第三次普通语言学教程及未刊札记研究),2007年申报的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项目(索绪尔手稿研究),就是想改变这一有悖学理的状况,在经费并不充裕的情况下(相对于颇为昂贵的书价及邮费而言),经艰难而盈满喜悦的过程,终于购置齐全了索绪尔自身及与其相关的大量原始文献。索绪尔手稿的丰富理论内涵令人激动不已,但无论是欧洲学者还是中国学者,都尚需潜心研究,作同情的理解,尤其要弄清楚其理论原则的前提和适用范围。我们不能罔顾其明确设定的前提条件,或者越出其预先划定的适用范围,盲目膜拜或指摘。这般不当之处,欧洲学者身上其实也屡有所显。任何理论,都是在一定的前提条件和适用范围之下才具有真理性。索绪尔的每一条原理,每一条以简洁甚至简单面目呈现的原理,都明确标揭了前提和界域,充分展显了身为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家的清醒和谨慎,他的创造力,他的魅力,也正在于此。
这课题是在充分占有第一手原始资料的基础上进行的,意在分专题做彻底的研究,推动中国语言科学以及与之密不可分的符号科学、批评理论的发展。目前拿出来印行的,仍只是我现在心目中总体研究设想的一部分,诸多重要问题虽已初步形成观点,然而尚需深入研究,譬如:语言现象学问题[索绪尔与语言现象学家安东·马蒂(Anton Marty)的深刻关联;安东·马蒂是布伦塔诺的学生,胡塞尔的同门];语言无意识问题;语言符号的否定性与本体论问题;语言科学与符号科学、象征理论的交织问题;索绪尔符号理论的印度渊源(古印度语言哲学是形成索绪尔学说的最为丰沛的来源);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强制性问题;索绪尔符号理论与唯名论问题;索绪尔的语义论;新文献的发现:重构索绪尔语言符号理论的可能性;等等。这些问题的探讨,2009年也得到了国家社科基金的立项(索绪尔手稿再研究),拟以索绪尔手稿再检为名,继续探讨下去。
目次
引言(1)
第一章索绪尔与喀山学派:音位的符号学价值(1)
(一) 音位的集体心理内涵和意义功能(2)
(二) 音位是听觉印象(心理现实),而非物质现实(27)
(三) 声音和文字的熔合:听觉印象内线性次序与空间形态的
互化(38)
(四) 结论:心智活动实现符号学价值(49)
第二章索绪尔与保罗:整体语言抑或个体语言(57)
(一) 语言科学唯一研究对象的确定(57)
(二) 符号学(社会集体性):语言学和心理学之间的关纽(60)
(三) 类比创造物是突如其来的结构体(69)
第三章索绪尔与惠特尼:观念和符号联想结合的任意而约定俗成的
特性(75)
(一) 语言科学的指向:语言生命的一般规律和心智体认的抽象
整体(76)
(二) 心智行为的无意识自发能力与约定的消极意识活动(84)
(三) 语言制度:无意识地造成与遵循(93)
(四) 差异关系:实现任意性与约定性的唯一途径(105)第四章从语言学史立场阐述索绪尔语言理论(116)
(一) 语法:同时存在的各个单位的系统(117)
(二) 外部语言学:涉及抽象的整体语言但不进入其系统(123)
(三) 文字:言说的整体语言的表象(133)
(四) 抽象的整体语言(la langue):一个单数而普遍化的词,对一
切具体的整体语言(民族语)都有效(135)
第五章索绪尔符号学设想的缘起和意图(142)
(一) 索绪尔提出符号学设想,意在界定语言学研究对象(142)
(二) 以符号学处理文字,指归则在处理言说的整体语言(149)
(三) 结论(155)
第六章语言符号的无意识直觉和联想关系(157)
(一) 构成过程的无意识是语言创生的条件(157)
(二) 专名在无意识中的作用(164)
(三) 语音变化的无意识性和言说者的无意识语言感(170)
(四) 相邻性联想和相似性联想(176)
(五) 语言的双重性经联想转化为同一性(180)
(六) 结论:言说者语言意识造就联想关系和语言系统(184)
第七章符号的空洞性与充实性(188)
第八章语言的时间及感知问题(199)
(一) 空间的真理是时间(199)
(二) 时间意识中的同一性(201)
(三) 意欲与效果(205)
(四) 解释:言说者意识的凸显与语言现象学的滥觞(214)
第九章声音和文字:索绪尔论萨图尔努斯诗体(224)
第十章罗兰·巴特与索绪尔:文化意指分析基本模式的形成(231)
(一) 以语言学模式分析一切意指现象(231)
(二) 句子:意识形态分析的模型、渠道和对象(237)
(三) 修辞手段:意识形态的运行特征(241)
结论(247)
附录(259)
学术的进展和译名的重定
关于索绪尔三个重要概念的中译及其他(259)
索绪尔已刊论著与未刊手稿整理状况简目(268)
索绪尔生前已刊的论文、书信及观点片断(268)
索绪尔身后由他人整理发表的函札、论著手稿及学生听课笔记(269)
普通语言学研究之部(269)
传奇研究之部(271)
易音铸词研究之部(272)
语音学研究之部(272)
杂论之部(273)
函札之部(275)
索绪尔手稿选编及中译文(279)
主题索引(362)
人名索引(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