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凯把衣服在外面的一根竹竿上晾着,太阳还没有落山,衣服就晒干了。
穿上自己的干净衣服,张凯又做了饭吃了,就端着枪,坐在外面等人。
他等张雷,等那个来要过饭的人,等那些引诱他跟踪之后把老婆孩子抢去的人。现在他穿得干干净净,吃得饱饱的,身上充满了力量,还有枪,也知道了山林里的凶险,他是从那些凶险中爬出来的人了,他知道害怕是没有用的,他需要知道真相。因此他等着一个能告诉他真相的人。
然而,他一直等到半夜,等得他疲惫不堪,依旧没有人来找他。别说人了,连只兔子都没有见到。
★ 这是一段非常崎岖的路。河的这一边虽然没有悬崖峭壁,却沟壑纵横,树木横七竖八,倒着的、竖着的,什么样的都有。因为雾气太大,视野太差,很多次老道长都碰到了树上。张雷就替代了老道长,走在最前面。
张雷自从跟着师父学打猎,在这树林里也混了近二十年了,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邪性的雾。这些雾好像想把人吃了。不,就像是已经把人吃了,现在他们已经在大雾的身体里了。
张凯说:我感觉这雾气就像是诸葛亮的八卦阵,杀气腾腾。
诸葛亮应该没到这地方来过。张雷笑了笑。
我是说像。我感觉这地方好像被人设计过一样。张凯说。
大哥,别说得那么玄乎,谁能设计这原始森林啊?要说设计,只能是山神爷,是……
张雷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在他的眼前,站了一个人,一个高高大大、面目不清、头发披散如垂柳一般的男人。这男人最让人难忘的不是他的头发,而是胡须。他的胡须几乎长满了整个脸庞。因为大雾的原因,张雷发现他的时候,两人已经距离不到一米了。
张雷站住了,下意识地用手去摸枪,却没敢摘下来。那人目光冰冷地看着张雷和他身后不断涌上来的几个人。
几个人就这样一齐站到了这个野人一般的人面前。
野人逐个打量着大家。他走到张秀丽和李菲面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很好奇地看着她们。张凯把张秀丽挡在一边,自己朝野人走近了一步。野人笑了笑,那笑容竟然很柔和。
★ 杂树林里非常难走。几个人才走了一会儿,就感觉到筋疲力尽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各种各样的杂树,把整片林子编成了渔网,千万层的渔网,几乎让他们有绝望的感觉。
幸亏有那把山西人送的大刀,张日把它当成了砍刀,实在无法通过的地方,他就挥刀乱砍。
他们在杂树林里折腾了大半天,老道长觉得应该到这片树林的边缘了,却发现自己来到了刚刚经过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张日砍第一刀的时候,一棵没有砍断的橡子树。
老道长看着这棵橡子树,喃喃地说:难道这是传说中的鬼林子?
张雷听了这话大惊:您说什么,这是鬼林子?
张凯看着阳光明媚的树林:好好的大白天,这林子里连声鸟叫都没有,更没有鬼了,什么鬼林子啊?
老道长却是非常惊皇的样子,他问张凯等人:刚才你们觉得咱拐弯了吗?
张凯说:没有,咱是一直朝前走的啊。
大家也都沉默着,表示同意。
老道长指着那棵没有完全砍倒的橡子树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张日砍倒的,如果咱是一直朝前走,怎么会走回来?
张凯不相信地看了看那棵树:不可能吧?咱走的是直线,怎么能回头?
是鬼林子。李菲插话说,真的是鬼林子。我听一个老地质队老师说过,鬼林子就是让人一直在树林里转圈,自己却感到是一直朝前走。
张凯问:就是鬼打墙?
李菲说:这个不是鬼打墙,比鬼打墙难对付多了。鬼打墙是晚上出现的情况,白天就没了。鬼林子则不是,它是永远走不出来的。进了鬼林子,很少有人能活着出来。
张凯说: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那你有没有办法从鬼林子里走出去?人总应该比这些树聪明吧?
李菲摇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破解。你们注意到没有,咱自从进入这片林子,就没有看到一种动物。在别的地方那么常见的山鸡、兔子、各种鸟儿,在这里一只都没有。
大家都四下看,真的没有,自从进了这林子,什么动物都没有看到。
张雷说:我听我师父说起过鬼林子,他说能走出鬼林子的只有一种人,就是又聋又瞎又哑巴的人。
张凯想了想:这种人可真不好找。
张凯说:咱有破解的办法啊,咱可以回去,从白桦林朝前走啊。
老道长说:不行。当年我跟着阿坝族长就是走到那块大山石前拐弯,从这杂树林里走的。我当时也问阿坝族长,为什么不从白桦林走,阿坝族长说,再朝前走,就是去地狱的路了。
★ 两个日本人似乎也很害怕,他们边走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们终于各自走到一棵白桦树下,抽出了长刀。
他们要砍树?
此时,从天边传来了一声令人恐怖的闷响。这声闷响清晰如惊雷,也犹如许多人在推着一扇多年没有启动的大铁门,沉重之极。
那两个人刚要跑,突然一把庞大的犹如猪八戒扛的钉耙一样的东西从天而降。这个大铁家伙带着风声,迅疾无比,一米多长的三根大铁刺刺穿了第一个人的小腹,紧接着刺穿了第二个人的胸部,把两人像串糖球一样穿在一起。鲜血从两人身上的窟窿眼里哗哗地往外流。这两人一开始好像没觉得疼,拼命地想把自己从巨大的耙齿上摘下来,就像被穿在绳上的蚂蚱一样。他们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惨叫起来。
不过没叫几声,那叫声就戛然而止。
同时这把巨大的钉耙已经飞到了半空,耙齿朝下。两个人也从耙齿上掉了下来,砰砰两声摔在地上。
耙齿神奇地消失了。只剩下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仿佛特意向大家做个说明。
这一幕,太过惊心动魄。张凯六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大家都感觉到了一种接受不了的压力,在压迫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
过了一会儿,张雷首先坐了起来,大口呼吸着。张凯也坐起来。李菲喃喃地说:太可怕了。
李菲的话虽然没有什么意义,却让大家感到她的话像是几块石头,把企图压垮他们的无形压力凿出了几个洞口。
张凯惊惧地看着杂树林。现在,他才感到那片阴气森森的杂树林还是比较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