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译中苏高层会晤》系前苏联资深外交官、汉学家顾达寿的回忆录。他于20世纪50年代初至70年代初曾作为苏联外交部特使在中国前后工作了12年,从普通译员一直到苏联驻中国大使馆的首席翻译,曾亲历新中国建立初期至“文化大革命”时期中国经济建设、政治运动、中苏关系演变的历史风云,多次担任中共高层领导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同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柯西金、米高扬等重大会晤的翻译,对其间发生的某些历史事件作了较为客观的描述,并首次披露了前苏联和中国领导人高层会晤和重大历史事件背后一些鲜为人知的内幕和轶闻轶事。
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中文
东方大学有很多来自欧亚东方国家的共产党人在这里学习,其中也包括后来成为中国的著名政治家和外交家的杰出人物,如瞿秋白、蔡和森、李立三和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中共领导人,还有曾经在中共中央任职的著名俄文翻译家师哲等人。
为中国第一夫人当翻译
我被委派担任即将来莫斯科治疗的毛泽东夫人江青的翻译。/为江青看病的是苏联著名的妇科大夫。/她没有向我谈她自己和她的身份,也没有及毛泽东和中国。她只说她名叫李进,是中国文化部的普通干部。/医院为江青安排的几次妇科检查和专家会诊,都是由我隔着一道屏风担任翻译。/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将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学生派去给中国第一夫人当翻译。
在长春铁路局
我第一次到哈尔滨就感觉到这个中国北方城市有许多俄罗斯的特色,就连哈尔滨人的某些方言也同俄语相似。/在哈尔滨的长春铁路局有两个俱乐部,一个是中国铁路员工俱乐部。另一个是为我们苏联人开办的俱乐部。/董力说:“我们对你比对其他苏联人更亲切。这是因为你会中文。”/周恩来让秘书记下了我的名字,亲切地对我说:“你的汉语说得很好,希望你为中苏友好继努力工作,我想我们以后还会在北京见面的。”
进入苏联外交部
苏联外交部决定派我到苏联驻中国天津总领事馆任翻译兼秘书长。/应邀出席新中国诞生五周年检阅的外宾中只有我们苏联人。这是中国人对苏联人的最高礼遇。/中国人听说我们苏联人的主食是面包,喜欢吃香肠,市领导便亲自过问,指示市粮食局立即给予我们领事馆保证足够特殊供应的待遇。/在北戴河的宾馆里,陈毅向我介绍了他的四川同乡郭沫若。/从1957年至1959年这三年中,我经历了苏中两国外交关系史上的三件大事。/面对热情欢呼的群众,赫鲁晓夫感慨颇深。他对毛泽东领导的新中国的十年巨变深表佩服。/我接到中国外交部的电话,称周恩来即日将在外交部约见我。周恩来和我握手拥抱,亲切地对我说:“顾达寿同志,这件事让你受惊了。”/我们很快收到了来自莫斯科的电报命令,指示我们可以在现场取下林彪的头颅,……林彪的头盖骨现在还应该保存在莫斯科。
翻译“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始末
当刘少奇向尤金大使通报中共中央关于在全国开展“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决定时。我在脑子里就开始琢磨如何正确翻译他所说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这两个在俄文里还不曾出现的新政治术语。/尤金大使严肃地问我:“你翻译的这两个词义是否准确?”/我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俄文翻译首先得到了中国领导人的确认。
毛泽东与赫鲁晓夫北京会谈纪实
当我翻译完赫鲁晓夫的发言时,毛泽东的面容立即显现出异常反感的表情,以一种鄙视的目光盯着赫鲁晓夫,但他克制着没有发怒。/毛泽东对一系列政治敏感问题的鲜明立场,使赫鲁晓夫明显感觉到谈判的气氛对苏联方面不利。/赫鲁晓夫似乎感觉到毛泽东刚才是在骂他什么。于是他问我:“毛泽东刚才是不是在骂我?”/赫鲁晓夫已经感觉到毛泽东对他的建议和意见并不感兴趣,而且也不会听他的。/赫鲁晓夫在天安门城楼听到人们高呼万岁时,突然产生对这位中国人民的领袖的某种惊异之感。/毛泽东已经感觉到陈毅的发言明显伤了赫鲁晓夫和其他苏联领导人的面子,但他却未加制止,甚至一次没有打断陈毅的措词强硬的发言。
毛泽东与米高扬杭州会晤纪实
米高扬此行不属于正式访问,故中国方面一切都是秘密安排的。/米高扬向毛泽东和在场的中国领导人详细讲述了关于苏共中央清查莫洛托夫等人的反党集团的经过,列举了他们企图篡党夺权的“罪证”。/米高扬确信毛泽东已代表中共中央对苏共中央全会决议的支持表态,终于松了一口气。/米高扬笑着对我说:“祝贺你荣获毛泽东主席授予的中国命名!”
周恩来与柯西金北京会晤纪实
在克里姆林宫部长会议主席办公室里,柯西金一见到我就说:“我请你来是要你给我接通北京的电话。我要直接与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通话,谈我对苏中目前关系的看法。”/女接线员还未等我将话说完,就很不礼貌地说:“告诉你,我们的毛主席坚决不与苏联修正主义坏蛋柯西金通话,所以我不能给你接通毛主席的电话!”/周恩来对柯西金说道:“既然在事关两国边境边防问题上的是非分歧严重存在,不解决这个问题又何谈两国关系正常化?”/我们在北京受到接待的档次和礼节使柯西金作为一个大国的政府领导人不免感到有点委屈。
周恩来在克里姆林宫
周恩来没有接受我们安排给他乘坐的专机,却建议我与他乘坐他的专机伊尔~18飞往莫斯科。/当苏联领导人会见各国代表时,苏联国防部长林诺夫斯基元帅走到我跟前,让我与他一起去见周恩来。/我看到周恩来的眉头紧锁,怒容满面,显然他的翻译已经将马林诺夫斯基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他。
毛泽东与毛泽东时代
我在中国哈尔滨曾经到一个普通中国人家中做客,看到他们家里的正面墙壁上都有毛泽东的画像,两边贴着“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的红色对联。那时,我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人民对自己的领袖的真挚感激之情。
百年回忆邓小平
当周恩来发言时,邓小平从不插话,末了他表示完全赞同。/他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着他打乒乓球受伤的经过。这时在我们面前的邓小平,全然没有他在外交场合表现的那种审慎和寡言少语的严肃表情。/毛泽东向赫鲁晓夫介绍在场的中国领导人时,特别提到邓小平,高度评价他非凡的组织能力。他对我们说:“别看我们的邓小平同志是小个子,他可是中国政坛升起的一颗新星。”
后记
顾达寿 前苏联资深外交官、汉学家。自1954—1973年底,长期在中国从事外交活动。历任苏联驻天津总领事馆秘书长、苏联驻华大使馆首席翻译、一等秘书、政治参赞、党委书记等职。1977—1985年,曾任苏联驻联合国常设代表处首席公使衔参赞;1985—1990年先后在苏共中央组织部、国际部、外事局任职。
郑少锋 1979年考入兰州大学外语系俄语专业; 1989年考入吉林大学研究生院苏联学研究所,主修当代俄苏文学,1992年获文学硕士学位。长期从事与东欧、俄罗斯的外贸工作。2004年起任中国江苏海狮机械集团总经理助理。曾被聘为《莫斯科华人报》《世纪日报》《莫斯科晚报》(中文)特约记者、撰稿人。著有《风云岁月——一个普通中国人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