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是一名“戴面具”的哲学家。他早年求学巴黎,学习心理学、哲学。之后,工作、讲学于瑞典、波兰、德国、突尼斯、巴西、日本、美国。1950年代后期,福柯成为一个崭露头角的年轻知识分子,与戴高乐派交好。1960年代中期,他成为结构主义化身,将自己定位为法国思想时尚界的新星。1968年五月风暴之后,他又成为一名左派和社会活动家。 然而,就在同一时期,他“悄悄地”获得了法兰西学院这个法国学术至高荣誉殿堂的讲席。1984年,因感染艾滋病去世。
本书以简洁、清晰可读的叙述,有条不紊地追溯了米歇尔?福柯的生命足迹,揭开了围绕这位辉煌哲学家的许多神话和谣言,促使我们认真思考福柯的每一部著作及其观点,并重新构建了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到今天的法国的文化、政治和思想生活。
这是一名思想家和他的时代的故事。通过思想家传记,了解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
国际公认的资深的福柯传记,全球二十多种语言版本。
新版补充了法国思想家布尔迪厄对福柯的评价等未公开的资料。
第三版序言
这本书第一次出版是在1989年。一年半之后,它又由福拉芒里翁出版社口袋丛书再版,我做了几处小修改,并以附件的形式增补了一些新文献。这本书很快被翻译成多种文字,此后,便在国际上开始并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当我被告知,当然是一段时间之后,这本书经过多次印刷之后又一次售罄,准备再版时,我产生了一种欲望,也更加犹豫:我是否应该借此机会重新修订这本在80年代中末期撰写的传记?
第一个理由是:在后来的工作中,我一直在补充、明确、重述我在这本传记中写过的内容,参考此书出版后发表的回忆材料。这些新材料有助于更好地了解或厘清我曾尽力挖掘的某些时期——比如,我想到了传记或与路易.阿尔都塞的通信。这就是我在1994年撰写《米歇尔.福柯与他的同代人》一书或者我在1999年撰写《米歇尔.福柯的多种面孔》第三部分,我“对同性恋问题的思考”时的情况。我多少可以把这些新文献中的一部分放入我的这本旧书的再版中吧?噢,当然可以!我并不想将它全部重做。因为,我已不是过去的我了,而作传也已经不是我现在的工作了。再者,做这样的事至少需要几年,我还有其他任务要完成(我已经开始写作未来可能叫做《回到兰斯》的书,有一天我还会从这本“论自我分析”衍生出其他东西)。算了,还是保留这部传记的框架和内在关系,只对它做一些新的补充吧。
当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认为也很重要:福柯本人在这20年间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总之,他的著作变得厚重起来,增容了。4卷本的《言与文》收录过去失散和尚不为人知的文章。他身后的出版物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尤其是“法兰西学院演讲系列”……
我是否应该着手编写一个“修订与增补版”?我犹豫不决,举棋不定。最后,下定决心,我问自己:这样做能否改变我以前对福柯的看法,有无必要介绍另一个福柯,让他的身影和面孔从这项工作中呈现出来,而这项工作可能把我带到更远的地方,拖上更长的时间并且比我预料得更加复杂?反过来,我又惊诧于这样一个事实:经我介绍的这个人及其作品的肖像不仅得到了认同,而且还被今天可用的资料所夯实。这可能因为我与福柯本人的接触——短暂,但比较密切,可以让我对那些支撑他写作计划的潜在思想方式、冲动和激情直接产生一种感觉和一种直觉。我认为,我写的传记做到了原型重现。
福柯从未停止让把自己的理论建树扎根于自己的个人经验,他甚至说他的每一部著作都可以当作一个自传片段来读。1978年,他在一次讲述“管治术”之发展的讲座中,这样解释道:在15和16世纪的西方,人们参与了“什么是管治?”这个问题的广泛讨论,不过,他补充道,这个问题还可以以另一种他面对的问法来区分:“怎样才能不被管治?”这里面的含义不是指:一点不被管治,而是指,不被这样管治,不能以这些原则的名义,为了这些目的和用这些方式被管治……福柯认为,这就是人们可以以“批判态度”的名义界定的东西。他还评论说:“如果说管治化,就是这样一种运动,即它在某种社会实践的现实中,用自诩为真理的权力机制来奴役个体,那么,我认为批判就是主体有权根据权力效果质疑真理和根据真理话语质疑权力的运动;批判就是自愿反奴役的艺术,是三思后不顺从的艺术。批判的主要功能就是在人们简称为真理的政治的游戏中的去奴役行为。
这种自愿的反奴役,思考后的不顺从,就是说把自己的不顺从视为分析对象的思想,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福柯在说到其自身经验与其理论研究之间的关系紧密度时所要表明的东西。因为毫无疑问,这是他自己的计划,他自己的责任,他在说到“思想即批判活动”时就是这样描述的。他甚至把批判不看作一种理论或一种学说,而是一种“反响”。对如此的世界的不顺从,对束缚自由的权力和标准的示强以及主观意识的可能性构成历史和政治分析的出发点——存在的必要性。因此,思考后的不顺从对于福柯只是另一种肯定自己每一部著作都是自传的一个片段的方式。所以,人们明白他为什么能够把哲学家的角色界定为“诊断当下”,而且,为了改变这个当下,从事历史批评研究的人,界定为表明我们只不过是历史的产物和被历史转变的人。因此,当他提到他博学的漫长迂回和潜心于收集“我们自身本体论”的档案时,人们立刻会感觉到他进行的精彩表述也包含他个人的全部:“一个耐心的耕耘者呈现着自由的不耐烦。”米歇尔.福柯:《什么是启蒙?》,载保罗.拉比诺:《福柯文选》,纽约:先贤出版社,1984年;复选入福柯《文与言》,伽利玛出版社,1994年,第4卷,第339篇,第562—578页(我摘引的是1994年的4卷版)。
巴黎, 2010年11月22日
迪迪埃.埃里蓬(Didier Eribon,1953—),法国哲学家、社会学家、思想史家,法国亚眠大学哲学人文科学学院教授,美国伯克利大学、英国剑桥大学国王学院客座教授。在哲学、文学、社会学等研究领域,他已出版十几种著作,其中很多作品被认可为经典,如《米歇尔.福柯》《反思同性恋问题》《回到兰斯》《一种少数人的道德》《逃脱精神分析》等。2008年,埃里蓬获得耶鲁大学颁发的布鲁德纳奖(Brunder Prize),被国际公认为当今世界重要的思想家之一。
第三版序言(2011年)............1
序言............1
第一部分地狱哲学............1
第一章“我出生的城市”............3
第二章黑格尔的声音............18
第三章尤里姆街............30
第四章疯子狂欢节............52
第五章斯大林时代的鞋匠............64
第六章不和谐的爱情............78
第七章乌柏沙拉、华沙、汉堡............94
第二部分事物的秩序............127
第一章诗人的才华............129
第二章书及其副产品............147
第三章纨绔子弟与改革............163
第四章打开躯体............182
第五章资产阶级的堡垒............196
第六章浩瀚的大海............218
第三部分“活动家和法兰西学院教授……”............231
第一章万森大学的插曲............233
第二章杂技演员的孤独............246
第三章黑夜的教训............260
第四章民众法庭和工人回忆录............277
第五章“我们都是被统治者”............309
第六章赤手空拳的造反............332
第七章爽约............351
第八章禅宗和加利福尼亚............367
第九章生活就像一件艺术品............378
附录1关于汉堡法国研究所所长、米歇尔·福柯文学博士主论文手稿准允付梓的报告............398
附录2米歇尔�6�1福柯的题目与研究............403
附录3法兰西学院1969年11月30日教授大会............408
附录4法兰西学院1970年4月12日教授大会............416
附录5一种自由的思想............423
译后记............431
第九章生活就像一件艺术品
1984年6月2日,米歇尔.福柯感到不适,昏倒在沃日拉大街的家中。他被送到十五区的一家诊所,住了几天。6月9日,他转至萨勒贝蒂尔医院。他曾在《古典时代疯狂史》一书中详尽描述过这家医院的作用和演变。
几个月来,米歇尔.福柯一直在抱怨这一使他浑身无力、无法工作的可恶的“感冒”。他不停地咳嗽,有时还出现剧烈的头痛。1984年初,他的病状越来越明显。“就像腾云驾雾一般”,他这样说道。不过,他依旧继续改写《肉欲的告赎》,并修改它的前两卷《快感的享用》和《关注自我》的校样。
这些是他最后的著作。他急不可待,拼命地想付诸出版。尽管他经常头晕、疲倦无力,但仍坚持去图书馆核实注释,他坚决拒绝休息和任何休假,哪怕是片刻的停歇,所有这些表现都让人猜到他已明白:这些是他最后的著作,他要竭尽全力全部完成。
他真的知道死神已经降临?知道他得了艾滋病吗?他的大多数亲朋好友的回答都是否定的。他根本不知道折磨他的是什么病。他甚至在医院里还制订了到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度假的计划,一年前,他曾同达尼埃尔.德费尔一起去过那里,令他兴奋不已。不错,他是这样说过,这是他最后想去休息和养病的地方。但他真的这样认为吗?这是不是他对朋友的安慰?许多证据都使人倾向于这样的看法:在他去世前的冬季,他曾给乔治.杜梅泽尔打电话,告诉他:“我想我肯定得了艾滋病。”“我想……”这种说法不一定表示一种肯定。但通过他对这位86岁高龄、与他有近三十年交往的最亲近的朋友的真情吐露,我们难道不应理解为这是自己已经觉察到的真实声音吗?福柯明白这一切,但他不愿告诉他周围的人,只是通知了被他视为“精神导师”,对他起着“听忏悔的神甫”作用的人。福柯知道这一切,但又不愿知道这些。根据保罗.维尼的证实,福柯在1983年11月的私人日记中写道:我知道我得了艾滋病,但是我的癔病可以让我忘掉它。保罗.维尼在福柯逝世后看到了这篇日记。